霍一给她掖好被角,语气依旧算不上多么温柔:“闭上眼,睡觉。”
方欣却从被子里伸出手,轻轻勾住了霍一正要离开的指尖。她的手指因为发烧而有些温热,力道很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黏腻。
“陪我一阵,好唔好?”她小声说,眼神里带着恳求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,“一个人…有滴冻。”
霍一的身体僵了一下。她并不习惯这种直白的、需要时刻陪伴的亲密。叶正源从未给过她这样的机会,她也早已习惯了独自消化一切。可面对这样的方欣,那句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,终究还是咽了回去。
她沉默地在床沿坐下。方欣立刻得寸进尺般,将身体往她这边挪了挪,额头几乎要贴到她的腿侧,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、细微的喟叹,闭上了眼睛。
房间里很安静,只有方欣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声,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模糊车声。霍一低头,看着方欣因为发烧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,看着她眼睫投下的淡淡阴影,看着她毫无防备睡去的模样。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近乎柔软的情绪在她胸腔里缓缓弥漫开。
她忽然觉得,自己那颗常年被冰封包裹、只为仰望天上明月而跳动的心,似乎有一角,正在被这人间真实的、带着病气的温暖所融化。
她人生中第一次,如此清晰地体会到一种奇妙的交织感——那里面有关乎情欲的爱意,有对成熟女性身体的迷恋,但似乎……也掺杂了一丝类似被母亲宠爱着、同时也宠爱着对方的错觉。一种她前二十年陌生的,双向的、具象的温暖。
这似乎是一种容易出现在情感过度压抑者身上的“白骑士情结”。因为不曾被接纳过脆弱,所以渴望保护,渴望拯救,渴望通过付出和掌控来确认自己的价值和力量。而方欣此刻展现出的这种微妙的弱势——她的病容,她的依赖,她恰到好处的求助——恰恰精准地命中了霍一的这种心理需求,带来一种深切的满足感。
叶正源当然善待她。从小到大,衣食住行无一不精,人生道路也被规划得清晰而顺畅。可叶正源太忙碌了,她的世界由无数重大的议题、错综的关系和冰冷的规则构成,能分给霍一的注意力有限。而她本身的气质又是那般冰冷、威严,如同雪山之巅的月光,美丽,皎洁,却遥不可及,触手生寒。
霍一敬她,畏她,爱她,却也怕她。在叶正源面前,霍一永远是那个需要小心翼翼、揣摩心思、害怕行差踏错的孩子。叶正源不会痛,至少不会在她面前显露痛苦;叶正源没有显而易见的弱点,她强大得如同精密运行的仪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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